福成睡着了,打着不轻不重的鼾。春淑轻轻拉开床头桌上的台灯,坐起身来出神。
不用说结婚以后,从懂得了爱那一天起,春淑就想好了,一定要做个贤惠的好媳妇。跟福成成了家,家里家外 、炕上炕下的活计,差不多都自己包了。图个啥?还不就图个名声?谁成想,傍黑儿居委会主任告诉说,福成当上了“模范丈夫”,倒也不怕福成当模范,可当哪路模范不好,偏当这模范丈夫!
一窝子热泪在春淑眼里转了好久,终于爬到了脸上。她受不了。他当了模范丈夫,不就等于说自己这个当妻子的不够格吗?可是他做了什么?接送孩子,偶尔上街买买菜,还有些个啥?隔壁的大崔,天天起来烧饭。对门的小郑,是有名的“妻管严”。那个吴妈在炕上瘫了半年,吃喝拉撒,全由康老伯照料……,怎么人家都没“模范”?
春淑越想越委屈,她觉得是有人和自己做对。别的事可以忍受,这还行?
好容易盼到天亮,春淑照旧早起烧饭,等福成吃饱饭推着自行车出了门,才向委主任家里走去。
居委会主任六十多岁,胖胖的,是交通局退下来的局长。她很讲究养生之道,刚刚起了床就在院子里摇来摆去地跳老年迪斯科。直等她收了舞步,春淑才上前轻声说:“主任,我找您……”
“哟,春淑,有事?”胖主任热情地说。
“我想……,我想问,我家福成是咋当上模范丈夫的。”
胖主任看了春淑一眼,脸上的纹路一齐朝外扩展,放低了声音说:“甭问,甭问了。当个模范丈夫,还不是委里一句话吗?算不了什么。”
“可是,为什么是他?”
胖主任的笑容刷地收了起来,十分严肃地说:“据我观察,咱这院里,顶数福成做得好,够格,他自己努力的结果嘛。”胖主任吸了一口气,忙又接下去说:“当然啰,也离不开你的支持。”
“可是,康老伯、大崔和小郑,都比福成强哟!”
“啊,”胖主任有几分不自然:“可康老头是模范退休干部,大崔是优秀驾驶员,小郑在太空舞大赛上拿了银杯。我调查过,咱这委里十一个丈夫,一年到头,只有你家福成在外头没捞着先进啦、模范啦,所以嘛……”
春淑的脑袋木了,似懂非懂地转过身,她从胖主任的话里听出来,主任跟大家伙,似乎没有认为福成比自己强,更没认为自己比福成差。不过,福成可到底还是当上了模范啊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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